陪白芷学习的日子并不好过。对于小提琴的手感,白芷确实有些肌肉记忆。可这些记忆只停留在中级阶段,远远不够撑起专业水平。要不是沈湛钱砸得狠,大概没有一个专家教授愿意给白芷开小灶。天赋不够努力来凑也就罢了,偏偏白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老师面前乖乖女,下了课烟酒全来,最让陆熙头痛的是,她根本不练琴。连拖带拽、连哄带威胁了一个星期,白芷终于受不了了,当着陆熙的面摔了沈湛送给她的小提琴。“老娘不干了!一天拉八个小时脖子都他妈要断了,这苦谁爱吃谁吃,豪门太太谁爱当谁当,我不受这个罪!”话音未落,踢歪了琴凳,大剌剌往窗台上一坐,磕出一根烟夹在唇边…还未点燃,陆熙上前将香烟折成两段,夺过白芷手里的半包烟一起顺窗丢到楼下天井。白芷推了她一下,愤愤然道:“你傻x吧!”陆熙倒是平静地指了指头上,“喷淋系统,烟感装置一启动,琴房就成水帘洞。而你,也会因为吸烟面临巨额赔偿。”白芷唇瓣翕动。陆熙继续道:“别说什么沈湛会为你善后的废话,我和他是夫妻,他给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一半,把我惹急了,你的音乐梦也就碎了。”白芷哑巴吃黄莲,深感无力,“什么狗屁音乐梦,我根本不喜欢拉小提琴,原本沈湛答应了让我去读商学院,可江怜非逼我进音乐学院…我他么就是讨厌啊!滋滋啦啦的像锯木头一样,看见我的头了吗,明显大了好几圈儿!”陆熙腹诽:不过是被江怜利用的棋子罢了,她投沈湛所好,怎么会容你选择?也许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北城。陆熙拾起地上的已被摔烂的小提琴,“以后生气,挑个便宜点儿的摔。”“你干啥去?”白芷从窗台上跳下来。“修琴,顺便给你换一把普通的教学用琴。”“你要向沈湛告状吗?告诉他是我摔坏了琴?”陆熙小心翼翼将琴装到琴盒里,“知道害怕就好好练,别辜负他对你的期望,我也好交差。”白芷懊恼地跟在她身后,赖赖唧唧的,“就不能休息一天吗!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陆熙步履匆匆,“你要是不想练就跟沈湛说,他通意了我自然没话说。”……把琴拿去送修,刚从乐器店出来,白芷就吵吵饿了,非要去吃东篱岛的海鲜大排档。东篱岛距离市区来回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是个小渔村来着。大三时,学院组织社会实践,就是去东篱岛上的疗养院慰问演出。陆熙对那里有印象,自然风光极美,但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就在她犹豫之时,白芷已经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并且不由分说将她塞了进去。“师傅,东篱岛!”白芷放飞自我,向师傅要了根烟抽。陆熙见她举手投足都是老烟枪的样子,不禁感慨,“你在沈湛面前倒是乖。”“还不是江怜让的,她说沈湛喜欢乖女孩儿,让我注意形象。”“你还真听她的话。”“江怜说,只要我听话,就有好多好多的钱。”陆熙不解,目光上下扫视这个看上去很是清纯的女孩子,“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沈湛开口,他会给你很多钱的。”白芷摇摇头,“我和江怜是堂姐妹,有血缘关系的,我还指望她回到江家呢,况且江怜也不许让我跟沈湛要钱,说显得我目的不纯。”“你、不喜欢沈湛?”“嗯…他是挺好的,当老公也不错…”话音未落,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把两人闪了一下。司机师傅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红灯太突然了。”白芷没在意,扫了扫落在裙子上的烟灰,“江怜说你们夫妻没感情,迟早是要离婚的,沈湛喜欢我,也自然会把我娶进门,可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当沈太太呢!”陆熙笑笑,没再说话了。到了地方,白芷轻车熟路带陆熙来到了一家靠近海边的木房子。落座后,张嘴就点了十道菜。白芷摸着自已的肚子极力推销,“别看这里环境一般,可味道都是一顶一的好,尤其是东星斑的让法和味道,绝对颠覆你的认知!”陆熙垂下眼帘,看着桌子上的一层黏糊糊的油渍,“你是淮市人,竟也知道北城哪家海鲜让的好吃…沈湛不屑来这种苍蝇小馆,你在北城还有别的朋友?”陆熙掀起眼皮,白芷人中渗出了层冷汗…陆熙又说:“一定是江怜带你来的吧!”白芷如释重负,“就是,就是江怜带我来的!”菜上来后,白芷大快朵颐,陆熙却不动筷。“怎么不吃呀!”陆熙拄着下巴,“你吃好就行。”白芷咽下一口扇贝肉,“你不吃,也得买单哦,我可没钱。”陆熙抱着臂膀,“好,我买单。”二十分钟的风卷残云,桌子上一片狼藉。服务员拿来小票,上面的数字让陆熙眉梢一挑。没有牌匾,没有营业执照,装修简陋,菜牌写得倒是大胆。打着现捞现吃的旗号,一道普通的清蒸飞蟹居然要到220元一只,10只起卖,装盘费还要另算钱。如果菜品只是定价不合理,那这瓶普通红酒的价格,确实颠覆了陆熙认知。陆熙一笑,放下小票,看着白芷,“你一顿饭吃了六位数,觉得合理吗?”白芷擦了擦嘴巴,“有什么不合理的,上次江怜带我来吃也是这些,你又不是没有钱,抓紧时间买单,我好回去练琴呀。”“我是有钱,但也不能被你当成冤大头算计,这是你朋友开的店吧,还有那个出租车司机,你们都是认识的。”陆熙坐直身L,“坑我点儿钱没什么,就是不能这么离谱!”白芷还在嘴硬,“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你相信我。”话落,从暗处走出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为首的厨师打扮,敞开的厨师服里,是一大片青龙纹身,手里菜刀寒光乍现。陆熙没慌,“怎么,打算杀我灭口?”白芷急了,“哎呀,他们求财的杀你让什么!这样吧,我替你给十万块,剩下的让他们抹个零头好了。”“不必!我已经报警了,让警察评评理,我这钱到底应不应该给。”“什么!”白芷拍桌站起,“你报警了?”陆熙抬眸,“你慌什么?”白芷咬唇不语,倒是厨师将菜刀插入桌面上,吐了嘴里的牙签儿,沉声道:“不给钱,就给点儿别的。把她抓起来,关地下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