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若摇了摇头回道:“伯母,不是因为他。她回握着大姐的手,感慨道:“多年不见大姐姐,心中甚是牵挂,今日姐妹重聚,我心里高兴过了,便忍不住落了热泪。”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同为女子,她又怎能看不穿。姑娘家一旦嫁人,喜怒哀乐全都寄与一人。便是嫁错了,也回不了头,世俗的枷锁,骨肉的羁绊,束缚捆绑着,如何挣脱的了。可也怨这孩子自个儿,当初不听长辈话,非要按着自己的喜好选夫婿。焉知一辈子多长,韶华易逝。。俊俏儿郎的情话,哪里抵得住岁月浸腐。所以,长辈们给女儿找夫婿,最是看重家世人品。谢府的小郎君,论人品,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论家世,怎么看也是自家侄女高攀了人家。最难能可贵的还是那孩子待她的那颗真心,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他恐怕都要奋力摘上一摘。然往事境迁。如今她孩子都五岁了,便是后悔了,这世间也寻不来后悔药。“哎~”大夫人长叹一声。回头便让她大伯将那闫衡好好敲打一番,可她与他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见她穿得素净,命下人拿来几匹亮色锦布,让她挑些好颜色,拿来做衣裙?周云若挑了款胭脂紫的蜀锦。大伯母见状,点头笑道:“嗯,这颜色衬你,最近京都贵女们都爱穿留仙裙,咱们也做那样的,配上你的好容貌,再好不过。”周云若不自觉的露出了女儿娇态。即使活到了八十岁,在长辈的宠爱下也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三人叙着家常,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因着周云若今日还要去城西牙行,走前她还想看一眼伯父,毕竟他们那么久没见了。亲人只有失去过一次,才倍感珍惜。没成想伯母说,府中来了贵客,伯父正在待客,一时走不开。眼见天色不早了,她等不及,便婉拒了伯母的挽留。出门前,见大姐眼神中流露出对自己的不舍,她笑道:“大姐,我如今人在京都,你想我时,便让人来送信,我去伯爵府看你。”大姐闻言,嘴角上扬,笑意写在了她的脸上。周云若心间一动,突然就想起上一世她死后,她的夫君孟盛如一生未娶,可直到周云若垂暮之年,偶尔听人提及已是建安伯爵的孟盛如养娈童。大姐姐在世时,二人恩爱有佳,她那时只当是小人嚼舌。可如今看着大姐姐身体康健的模样,她不觉又往深的想了想,记忆深处,孟盛如的贴身小厮,是名唇红齿白的少年,没有男子身上的阳刚之气,反倒显得阴柔。她心底泛起一股子凉气,再看向大姐姐,眸子深了深,看来这伯爵府,她得了机会必要走上一遭。出了芳庭院,冬日的园子颜色单调,入目是一弯清水鱼池,曲直的长廊依水而建。几枝光秃秃的垂柳轻轻扫过水面,带起丝丝涟漪。微风中,周云若眉间舒展。眼前仿佛浮现出,年少时与哥哥姐姐们一起嬉戏的画面。还有那莽撞的谢小郎。十二岁的少年郎,每次下了学堂,手上或衣服上,都要沾些黑墨来。她每每因此嘲笑他,他也只是红着脸挠头。那时,她想要池中的粉荷,他浑身湿透了,也要为她摘来。她想看刚出壳的稚鸟,他便爬上树,划破了衣裳也要掏来给她看。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少女怀春,始于那年的新科状元。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头戴簪花,披红挂彩,由禁军侍卫开道,身跨白色御马。行过之处,人群轰动。他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俊美的仿若画中走出的谪仙。与人群中看了她一眼。便是那一眼,让她丢了魂,入了相思。回府后,茶饭不思,非闹着祖母去跟伯父打听那人。伯父知道后,摇头说道:“那苏御名满京都,才貌惊绝,更是大长公主的独孙,满京都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想嫁?咱家高攀不上,况且他自幼就与王氏贵女订了婚约。”直到京中传来他娶亲的消息,满心酸涩,一颗心再也无处安放。之后便遇见了闫衡。一想到这,她眉间的舒畅瞬间没了。忽闻几声童音,池上小亭,两个稚童闹了不快,大的是大哥元宏的长子,比她矮了半头的是三弟元载的女儿玉姐儿。只见他用力抢过玉姐儿手中的荷包,语气不屑道:“我是你大哥,要你个荷包,哭什么,小气巴啦的,真没劲儿。”说罢,将手中的荷包扬手扔进了池子里,玉姐儿哭得更伤心了。周云若看得揪心。皱眉走了过去,见他还要推人,她冷喝:“敬哥儿,住手。”“胆子不小,敢打妹妹。”他扬起脸,瞅了她一眼,好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又见女童乖巧地依偎她身旁,唤了她一声姑姑。顿时板着脸道:“她算哪门子姑姑,伯爵府的世子夫人才是咱们的姑姑。”周云若看着这孩子,微微摇头,这是个纨绔,不学无术,待大哥死后,他依旧挥霍无度,后来更是将周家的宅子都卖了。三岁便能看老,他今年都十岁了,想来是定了性了,顿时对他没了好脸色。“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回去反省,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告诉你祖父,叫他狠狠地收拾你。”“哟~~~~二妹妹好大的火气,敬哥胆儿小,你可别吓着他。”回身一看是大哥的夫人裴氏,她依旧板着脸道:“他欺负妹妹,目无尊长,这胆儿可大着呢!”裴芙将孩子揽在怀里,也不睬她,只哄着孩子道:“敬哥莫怕,你二姑姑怕是心情不好,下次再瞧人脸色不好,就躲着些。”自己嫁了没有根基的武夫,她看不上自己,所以连着她生的也瞧不上她这个姑姑,落了眉眼,她声线冰冷道:“躲不躲的无所谓,自是看不上我这个姑姑,往后见了便当不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