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表现出毫不在乎,尝试了几次,却发现完全做不到。况且,太迟了。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不会再信。是你向孙金和的情人提议,威胁姜海吟写下谅解书,酒店也是你买下的,却用了邹少楠的名义。邹少楠原本想引我合作,你趁机更改指令,邀请变成绑架,那条短信也是你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办这件事情的,就是那个叫阿辰的人,他喜欢抽Manchester这个牌子的烟。邹言从口袋里掏出空烟盒,甩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走近。给律协联谊道具做手脚的,不是我母亲的人,而是你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搞垮我的律所,陷害我的朋友,在姜海吟身边营造危险……逼得我不得不回到邹氏,这些,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大概率,是你暗中鼓动邹远良做的。邹应明听完,忍不住鼓起掌:厉害。接着没有半点犹豫地承认道:没错,都是我安排的,如果不做这些测试,我怎么能够确定,小姜律师在你心中的地位呢又怎么能够,让你心甘情愿的回到邹氏,回到我的身边小言,我跟你母亲不一样,她太蠢笨了,那样伤害你的女人和孩子,而我——你比她更恶心!邹应明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方已经距离自己很近了。骨节分明的手迎面袭来,眼见着就要狠狠地掐住喉咙,白光一闪,刺啦一声,一小截衣袖飘落在地,同时留下了一道血痕。邹言眯起眼,盯着那个像鬼魅一样的男子。正是这个人,杀了吴世宗。阿辰手持短匕,挡在邹应明前面。他原本并不打算缠斗,但对方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竟再次扑了过来。阴冷的眼神,饶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阿辰,也不免怵了下。邹言并非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阿辰更不用说,两人都是狠角色,拳拳到肉。一时间,乒铃乓啷声不绝于耳。住手,阿辰,千万别伤了他!邹应明在旁急得大喊。阿辰手里虽然有把刀,但并没有占多少上风,这会儿听到主人的呵斥声,心一晃,差点被控住手臂,将刀尖戳进自己胸膛里。他索性将匕首收回腰间,可也正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破绽。邹言抬腿一踹,把人踹向桌角,然后按住脖颈,用膝盖压住后心窝,狠狠地撞向地面。阿辰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后腰一空,修长的指尖挑起匕首,毫不迟疑地扬起——小言,姜小姐的命,你不在乎了吗苍老阴森的嗓音响起。刀尖刺破布料,抵在心脏的位置顿住。阿辰趴在地上,满头冷汗,不住地粗喘。邹言抬起狭长的眼,死死盯住邹应明。猩红的眼底翻涌着嗜血的恨意,不像人,倒像是兽。老人竭力稳住心神,冷冷道:姜小姐脚上有个环扣,是目前最先进的控制圈,材料特殊,如果暴力拆除,将会立刻自动爆炸,只有我的声纹能解开。说着,他扬起手杖:看见这个按钮了吗,按一次会让她感到头疼欲裂,两次,同样会爆体身亡,我知道你不信,我现在就试验给你看——啊——监控里的女人突然抱住头,双目紧闭,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里的书掉了,桌上的花瓶也被她无意中扫落。呯地一下,当场摔成无数碎片。女人痛苦地蜷缩起身子,裤腿滑动,露出脚踝上的圆环。圆环泛着银色的光泽,衬着白皙的肌肤,像只美丽的镯子。可内里,有个小红点在闪烁着,不起眼,但足够触目惊心。我信!手腕一软,邹言松开五指,匕首哐当一声,滑落在地上。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只能弓起身,低下头,尽量不让对方看见眼中的害怕。我信……别动她,放过她……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高大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宽阔的肩头隐隐颤抖。邹应明睥睨着这一幕,悠悠地笑了起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筹划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要梦想成真了。好孩子,放心吧,我说过,我跟你母亲不一样,只要你愿意帮我,那我就一定会把姜小姐当做孙媳妇来看待,好好的对她,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姜小姐!姜小姐您没事吧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姜海吟皱起眉,觉得很吵。但她不会因为自身的不舒服,就随意冲着别人发脾气,只能抬起手摆了摆,大口大口呼吸,来缓解疼痛的余晕。不、不要紧……呼……水……最后一个字,声音太小了,没人听见。她懒得重复一次,索性任由扶着躺在床上,阖上眼假寐。脚步声,清扫玻璃的声音,有人捡起地上的书,轻轻放在了床头。她忽然有点想哭。原来,自己真的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拉高被子,蒙住头,她侧过身环抱住自己,偷偷掉了几滴眼泪。等邹言来了,可就不能再哭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会不会把小臻也带过来呢算了吧,还是别让孩子知道这件事了。万一……万一她真的……不,没有万一。她一定要活下去,相信先进的医术,相信明爷爷会看在阿言的面子上,竭尽全力的救治自己。咔嗒。门锁传来轻微的声音。有人进来了。姜海吟以为是那些护士和保镖们去而复返,来问自己你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她抹了抹眼尾,扒拉下一点被角,朗声道:我真的没事了,不用……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从发梢到裤腿,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张脸,还是老样子,冷冷清清的。可是那双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多了几分缱绻和温柔。姜海吟轻轻地一眨眼,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什么不能啦,什么理性啦,统统抛到了脑后。她只知道,自己生病了,很害怕,很委屈,需要最亲最爱的人,抱一抱,好好地安慰一下,帮她鼓足勇气,来迎接和面对接下来的困境。脑子里这么想,便这么做了。掀被下床,连拖鞋都没穿,赤着双足,直接奔了过去。冲进男人怀里,用力环住对方紧窄的腰。清冽好闻的气息,一下子将她包围。像昆仑山的雪,放进小炉子里,被火苗慢慢地舔舐至融化。空灵,又带着一点点的木质香气。好了,别怕。邹言尽可能地放软音调,模仿着电影里那些男主角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