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围成一圈的几个人,随着江栩的离开,也陆续开始告别。最后只剩下韩朗、梁屿川和白筝。韩朗看了看白筝,掏出手机给一开始对接白筝的人事专员张玲玲打了个电话,催促对方赶紧过来。挂掉电话,他笑着向白筝解释:“那个…白筝,男女生宿舍是分开的,我叫张玲玲过来带你过去,不然我男人家家的,也不太方便。你不用担心,后续生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联系张玲玲,找我也可以。”白筝自然明白,韩朗是人事经理,这些小事自然不需要他亲自跑一趟。却还是笑着朝他道谢:“多谢韩经理了,大晚上的,麻烦您了。”“别这么客气……”韩朗摆了摆手,又看向梁屿川,感觉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梁工,您这……”白筝是中建招进来的实习生,设计院和中建只是合作关系,这些内部的人事,他没法干涉。但他能感觉到,江栩对白筝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转变。他既然把人带过来了,便不能把她自己丢在这里,这是梁屿川内心的想法。他朝韩朗摆了摆手:“韩经理,这姑娘是我的小学妹,小姑娘第一次来工地上,肯定还有不习惯的地方,以后还得麻烦您!”他这句话,表明了二人的关系。韩朗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而后连连点头:“梁工别客气,有事就招呼我!那我先回去了,张玲玲随后就到!”三人告了别,白筝下意识地看向梁屿川,脸上有几分忐忑。“梁工……”梁屿川一眼看出她的纠结,轻声宽慰道:“江栩是中建集团的高级工程师,也是这个项目的技术负责人,她能力很强,你跟着她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白筝点了点头,显然这不是她忧心的点。梁屿川又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她这个人很热心,也很好相处,如果有什么疑惑,后面可以直接找机会问她。”白筝看着梁屿川认真的神色,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梁工,谢谢您,我明白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实在是辛苦您了!”梁屿川侧头看到从女生宿舍走过来的人影,知道接白筝的人来了,便也没再担心。“那我先回去了,你安置好早点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我的电话是138xxx。”梁屿川的语气十分公事公办,听不出什么情绪,白筝忙掏出手机记下了他的电话,拨了过去,又连连道谢。漆黑夜色中,二人就此分别。梁屿川走出一段,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视线中,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小姑娘两只手拎着及腰的行李箱,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和身边人说话。直到所有的颜色全部隐入夜色之中,他才继续拔腿向前走去。项目部的食堂供应夜宵,厨师也基本是从国内拉来的,梁屿川有晚上画图的习惯,因此也是食堂夜宵的常客。一水的蓝白桌椅上,寥寥坐着几个人。梁屿川端了碗牛肉面,看到角落里的一个人影,犹豫片刻,朝那处走了过去。江栩面前摆着一碗粥,一小碟咸菜,她端着碗喝粥,再放下碗时,才看到对面坐着的梁屿川。“梁工,你也来吃夜宵?”梁屿川点头:“我夜猫子作息,每天晚上都来,前几天倒是没看见江工。”“我平时不吃夜宵,下午和他们去点料,没来得及吃晚饭。”“那你就吃这么点啊?”梁屿川看了看江栩寡淡的粥碗,又看了看自己这飘着一层红油的牛肉面,对比十分鲜明。江栩笑了:“饿过头了,没啥胃口,垫吧点就行了。”“江工这是保持身材……”梁屿川说罢吸溜了口牛肉面,鲜香入味。氤氲雾气中,他没有抬头,貌似无意地说道:“不像我,下午出去修车没吃晚饭,夜宵就一定要补回来!”江栩定了定神,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下午是听说你出去修车了,那你怎么会碰见白筝?”梁屿川这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向江栩。“我回来的路上碰见她的,她坐顺风车从利达来维多镇,路上那司机起了歹心,我碰巧路过,救了她。”江栩夹咸菜的手一顿,语气顿时变得焦急:“人没事吧?她怎么大晚上的坐顺风车?”“我到得巧,那姑娘也是命大,不然今晚估计要出大事了……”梁屿川又拿起了筷子,顺带嘟囔了一句:“估计着是舍不得打车钱,才坐了顺风车,留学生嘛,背井离乡的,也不容易。”看着梁屿川大口大口地吸溜面条,江栩却再吃不下了。项目里的人际关系弯弯绕绕,哪个监理是哪个质检员的叔叔,哪个工程师是集团老总的儿子,这些新闻她早就屡见不鲜了。因而听到白筝是利达市某位官员推荐来的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有点排斥。可她怎么忘了,这里不是在国内,这里是在沙国!白筝一个留学生,又是学土木的,通过导师的推荐来做项目助理,不管是需求还是流程,都算不上什么问题。是她先入为主地对人家产生了刻板印象!江栩懊恼地放下筷子,梁屿川假装不解:“江工,怎么不吃了?”江栩摆了摆手:“吃饱了,梁工你慢慢吃。”她利落地起身,把餐盘端到回收处,拔腿朝着宿舍走去。此刻,最角落宿舍里,白筝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舍友们聊天。除了高级别人员以外,工人宿舍基本是四人一间,上下铺配置,和国内的宿舍差不多。和白筝一个宿舍的,是三位工人大姐,约莫都是三四十的年纪,说起话来嗓门都不小。见到白筝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大家都觉得有些稀奇,拉着她问东问西。白筝爬上爬下地收拾自己的床铺,大姐们也很热心,不住地给她递东西。在听到她是在利达念书的留学生后,有人发问:“留学?都是听说去英国美国留学的,你怎么来了这儿,这儿的条件也赶不上咱们国内啊?”白筝叠衣服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正踌躇间,宿舍门被敲响。住在靠门的人打开床,惊呼一声:“江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