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萧父终于拍板定下了这件事,“既如此,那就先试一下吧。”他想着,说不定,这针下得狠,连衡儿也未必能熬得过去呢?若是连第一次都撑不住,那后面也就不必去暖暖的院子了!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趁着今日人齐,大家也都想看看乔念到底是如何试针的。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了萧清暖的院子。最东边最大的那间厢房里头,萧父萧母坐在一旁,看上去都有些紧张。萧清暖便陪着萧母,是不是安慰两句。萧何也坐着轮椅到了一旁,似乎是担心乔念会紧张,便在她看向自己时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相信,她是可以的。可乔念一点儿都不紧张,只想着,若是萧衡受不住,她就给自己试,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治好萧何。林鸢也跟来了,她站在萧母的身后,脸色有些不自然。就好似,是什么人逼着她来似的。偌大的屋里,都是萧家自己人,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于是萧衡就当着众人的面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抬起自己的右腿,而后将裤腿一直撩至了大腿根部。乔念就愣住了。只见,萧衡的腿上,竟也匍匐着许多伤疤。大大小小,皆是刀剑所伤。可见这些年他在战场上,也是九死一生。人前的所有风光,都是用命换来的。乔念心下微惊,却是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情绪能够平复下来。施针者,最忌心绪不宁。林鸢也是第一次看到萧衡身上的伤,心口一阵阵紧锁,她当然是心疼他的,可……林鸢看着萧衡,就见萧衡的一双眸子一直盯着乔念。他的眼里,只有乔念!所以,她的心疼,就成了笑话!恨意蔓延,眼圈再次泛出了微红,林鸢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叫自己的眼泪能够憋回去。却不想,萧母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鸢儿这是心疼衡儿了?”闻言,众人都朝着林鸢看了过去。林鸢忙是低头抹泪,微微点了点头。惹得萧母也万分怜惜,免不得看向萧衡,“衡儿,你看鸢儿多好!多心疼你!”偏是这小子不长眼,居然看不到林鸢的好!萧母心里有些生气,却也不好直接表述出来。一旁,萧父却是有些不耐烦,眉心微拧,“这是要试针了,你又乱说些什么!”萧母这才想到眼下试针这件事为大,便是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而萧衡则是看了林鸢一眼,淡漠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反倒是重新看向乔念的时候,带上了一丝关切,“我腿上的伤,可会影响你下针?”乔念摇了摇头,表情很是冷静,“不会,不过我每一针都需要试验力道的大小,深浅,真的会很疼。”萧衡清楚地看到,她的眼里,没有半点心疼。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暗淡了下去。他特意露出这满是伤的一条腿,就是想试试,她会不会心疼他。可,连林鸢都有,为什么她的眼里就一点儿都没有呢?心口处微微泛起一丝疼,萧衡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这才淡淡开口,“请。”乔念点头,而后拿出一根银针,扎进了第一个穴位之中。她能清楚地看到,萧衡腿部的肌肉因着银针的没入而骤然鼓起,这是人应对疼痛时的正常反应。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的神色如常,彷如丝毫都没感受到痛意一般。倒是比那些小厮们强多了。乔念对此很是满意,便趁热打铁,下了第二针。萧衡依旧脸色如常。只让萧父萧母都觉得,小厮们说的话实在太夸张了。直到,第五针。是连季岳都熬不住,痛晕过去的这一针。可萧衡依旧是一声都没吭,唯有额上覆着的那一层冷汗证明,他的确是疼的。不知为何,乔念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声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方才几针,是我之前试过,心里有数了,但接下来的几针,还得需要萧将军告诉我,可否有酸痛的感觉。”“好。”萧衡回答的声音很是冷淡,像是例行公事。见识过季岳晕厥的萧何这会儿也满是担心,“衡儿,别硬撑。”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萧何看着萧衡如此,还是会担心,会心疼。萧衡却没应声,一双眸子只紧紧盯着乔念,“继续。”乔念被他盯得有些心慌,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第六针,为了找深浅,是一点一点往里进的。乔念的眼角分明能够看到萧衡的双手骤然紧紧握住了椅子的扶手,但,腿部的肌肉却被他控制的很好,半点都没有妨碍她进针。银针又进半寸。“有了。”那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不带半点情绪,如同在说着寻常的事。可乔念知道,这一定很疼很疼。心口涌起一抹怪异。乔念皱了皱眉,又继续下针。萧衡的痛意,已是表现得很明显了。他仰着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额上的冷汗几乎快滴落下来。偏是每次说‘有了’的时候,还是那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旁的萧母实在是心疼,看不下去,便起身走出了屋去。林鸢立刻跟了上去,她在萧衡这边刷不了多少好感,倒不如紧着萧母。没多久,萧父也看不下去,出了屋去。此时,乔念已是下了足足十五针。萧清暖站在萧衡身边,拿着帕子替他擦拭着冷汗,眼底满是担忧。萧何亦是紧紧皱着眉,眼看着萧衡脸色都已经苍白无比,他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句,“念念,还有几针?”“十针左右。”乔念低低应着话,只是那声音里竟是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颤抖。萧衡越是这样忍着,她心里就越是不舒服。于是,她看了萧衡一眼,拧着眉道,“萧将军若觉得疼,可以喊出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喊出来,总归能减轻一丝丝痛感。萧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乔念,眸中染着深邃,嘴角却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他盯着她,仿佛连语气里都染着笑意,“我喊了,你可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