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皇帝高坐主位,微微前倾身躯,目光落向不远处的韩靖平。“二郎,朕与楚国皇帝已商议好和亲之事。三日后,由卫将军率领卫家军护送和亲队伍返回楚国。和亲一事至关重大,交由你全权负责,你需妥善安排,务必确保和亲队伍安全抵达楚国。若有差池,唯你是问。”韩靖平急忙上前一步,拱手低头,神色郑重道:“儿臣必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会与卫将军紧密配合,确保和亲队伍一路顺遂,安全抵达楚国。”皇帝微微颔首,神色威严,眼底暗藏一抹深意。若非收到影卫司密报,他怎敢相信自己最宠爱的二郎竟敢向楚国借兵,意图弑父杀兄,夺取帝位。他将和亲之事交予他主理,是他作为父亲给儿子的最后机会。倘若他敢弃韩国的黎明百姓于不顾,在和亲之事上动歪脑筋,他便不再留他。“此次和亲关乎两国邦交,从物资筹备到人员安排,都须仔细斟酌,切不可有丝毫差错。”皇帝再次叮嘱。韩靖平直起身,眼神坚定,微微握拳,显得十分稳重靠谱。“儿臣明白,儿臣定当妥善安排,不负父皇重托。”皇帝神色复杂,挥了挥手。但愿他是真的听从安排。“去吧,好好准备。”韩靖平再次行礼,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心中却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阻止和亲。听闻要和亲,韩雅宁脸色一僵,心中满是不愿。她深知一旦被派去和亲,此生便再无归期。情急之下,她猛地拉起身旁的状元郎,一同跪到皇帝跟前。韩雅宁声音颤抖:“父皇,儿臣与状元郎两情相悦,求父皇赐婚。”她的心中忐忑不安,害怕皇帝会拒绝她的请求,将她远嫁楚国。和亲,说着好听,本质上和当质子有何区别。一旦和亲,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状元郎本就对驸马之位野心勃勃,原本他已制定了周密计划,打算徐徐图之,一步步拿下韩雅宁。不料竟遇到韩雅宁主动请旨赐婚这等好事,他心中一阵窃喜,只要攀上公主这棵大树,他将来必定能官路亨通。他面上诚恳,满眼深情地看着韩雅宁,“陛下,臣与公主真心相爱,恳请陛下赐婚。”众人看着韩雅宁和状元郎的举动,对她二人的心机心知肚明。状元郎之举,不过是一出凤凰男求上位的戏码,他们早已见惯,没什么稀奇。倒是韩雅宁,身为韩国大公主,竟为了躲避和亲,做出这等不顾脸面的事,实在是令人不耻。皇帝阴沉着脸,心中恼怒韩雅宁此举让皇家颜面受损,但此时若不答应,恐更失了体面。横竖他还有一个女儿,和亲也不是非韩雅宁不可。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既是真心相爱,朕便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来人,命钦天监为雅宁公主选个吉日成婚。”“是。”宫人领命后离去。皇帝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韩绮梦,眼中满是赞赏,“绮梦,你端庄大气、善良宽厚,颇有一国之母的气度,父皇派你前去楚国和亲,你可愿意?”韩雅宁听见“一国之母”四个字,顿时眸光一亮,追问:“父皇,和亲楚国是去当皇后吗?那萧皇后怎么办?”皇帝微微叹息,说道:“此事说来令人痛惜,半月前,萧皇后被她的亲生父亲毒害,一尸两命,楚国后位一直无人。朕与楚皇已经商定,我韩国的和亲公主入了楚国后宫,直接封后,韩楚两国修百年之好,百年内互不相犯。”坐在一旁的萧锦璃听闻此言,如遭雷击。她大大的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她被楚凌轩捂死的画面。被亲生父亲毒害?楚凌轩,你怎敢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按在父亲身上?她不敢细想,毒害皇后、皇嗣是诛九族的罪名,萧家只怕已经被楚凌轩发落。父亲、母亲、哥哥……她不自觉地抓紧座椅扶手,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愤怒、悲哀、失望交织在一起,在她的心中燃烧成一团烈火。她不明白,那个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人,为何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楚凌轩,你究竟是为何?难道是忌惮她萧家的权势吗?若是如此,废了她便是,为何要赶尽杀绝?此刻,她被仇恨淹没,紧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她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想要和楚凌轩这个冷漠无情的帝王斗,她必须比他更清醒。她将思绪拉回对休战一事的布局上,韩楚两国休战在她的掌控之中,和亲一事却是出乎她的意料。她素来反感用女子的感情、婚姻换取利益,这一点楚凌轩是知道的。没想到她才死了半个月,他便用和亲交换和平。休战、结盟一纸契约便可,和亲不过是两国皇帝默认的筹码,用来彼此牵制。楚皇想要质子,韩皇想要眼线,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牺牲的却是一个天真少女的终身自由和幸福。她看向韩绮梦,万万没想到最终顶替自己成为楚国皇后的人会是她。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与无奈,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她已然把韩绮梦当成朋友,她不忍看着她断送未来,踏入那无尽的深渊。可两国皇帝盟约已成,她已无力改变这一切。韩绮梦的心中一片冰凉,她的目光缓缓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父皇眼里是不言而喻的等待,母后脸上是端庄的期许,太子哥哥眼中是对家国大义的坚定,其他人脸上也都写满祝福与期望。唯独在萧锦璃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对自己的心疼。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血肉至亲竟还敌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知己。他们明明比谁都了解她,他们知道她不愿被困在深宫之中当什么一国之母,她只想要自由,只想快乐地活着。可他们却为了自己的利益,装聋作哑不说,还要折断她的翅膀,把她扔进笼子里自生自灭,还不忘问她一句是否愿意。何其可笑?然而,她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一面想要自由,一面又不忍他们难过,不忍子民受难。她想要自私,又不敢自私。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矛盾、更可笑的人吗?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她选择了忠于百姓,忠于父兄,背叛自己。她乖乖地跪地领命:“儿臣愿意。”皇帝大悦,“不愧是朕最疼爱的女儿,绮梦,朕没白疼你。”和亲一事就此敲定。韩雅宁心中懊悔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和亲楚国竟是去当皇后,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急切地求旨赐婚。她看向状元郎,先前觉得是个香饽饽,此刻竟怎么看都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