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山在广陵植根多年,他想藏人,自然能藏得住。“父亲可有消息回来?”京城内风云变幻,圣人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疑心也愈加重了。如今太子未定,几位皇子之争已渐渐浮于明面。朝中大臣分割阵营,赌着谁能继承大统。可若是赌输了,轻则贬官离京,重则是身家性命。然而,也唯有这般争锋之时,才有一举登顶的时机。暮暮沉矣的宋家,三代才出了一个宋长霖,他需得保全自己,亦是保全宋家。“公子,老夫人请您去前厅。”白芍在外院伺候着,正碰上喜娟姑姑来传话,本该是残荷进内伺候着,但今日残荷不在,白芍立刻自己领着人,带去了宋长霖的书房。手中的信笺置于烛火之上,瞬间燃烧殆尽。“走吧。”宋长霖推门而出,眼神略过了白芍一眼,未多说话,本就是他用惯的侍女。今日残荷不在,她跟着也可。白芍眼底泛过喜色,公子未将她赶出去,那就是允她随身伺候了。“这是欺我宋家无人啊!青天白日之下就要我家二郎的命!这是要他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宋老夫人提着长拐重重砸向地面,响声震耳。喜娟刚领着人进来,一听到声,连忙小跑过去,扶着宋老夫人的胳膊劝道:“哎呦,我的老祖宗哎,您可千万别气着自己了。您看,咱们二公子这不是全须全脑的回来了。外头都传,二郎厉害着呢,这功夫比起那武林侠客都威风!”“祖母,您快坐着。”宋长霖见祖母气得发抖,连忙也过去扶了一把,好言好语地将人劝回了椅上。“虽说是刺客,可也没什么本事,连我一根头发都没伤着。”“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宋老夫人几日没看到他,现下恨不得从头到尾都仔仔细细查一遍。白芍规规矩矩地侯在一旁,垂头等着。那日卫安抱着一套满是血迹的床被出书房时,她偷偷瞧见了,可问残荷,残荷不肯多说一分。其实不说,她也能猜着,往日在京城,宋长霖每次办案都少不得受些伤回来。只是没想到,这回了广陵城,仍旧是危险重重。只是,那日她分明看到被子里裹着一件染了血的女子纱裙。可听竹苑,从未进过女子。这一点,让白芍心下隐隐不安。宋老夫人拉着宋长霖的手,那是又急又气,责怪道:“你竟也瞒着我,是觉得我人老了,不中用了?”然而,宋长霖正要哄上两句,那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毛头小厮,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喊着:“老夫人,太守府的人来了,还带了一波官兵!”“来!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宋老夫人气势汹汹地砸了茶盏,拉着宋长霖的手,让他在一旁站着。喜娟“哎”了一声,一个招手,底下的人立刻将刚才的茶盏碎渣清扫干净,动作利索干净,一看就知是世家才能教养出来的人。不一会儿,广陵太守魏青身着官服,腰间系着一柄长刀进了门,身后的卫兵一个个气势汹汹,脸上皆是挑衅的神色。“魏太守此行,倒是人多势众。若不是我亲自让人去请了您来,还以为是我宋家犯了事,如今等着太守大人来拿人,下大狱呢。”宋老夫人开口就是一句嘲讽。这番架势,要是换做其他女子,必然是心有后怕,不敢多言。可宋老夫人年轻时那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虽说未曾得个诰命,可也曾正儿八经地做了两年女校尉!一个被圣人赶出京城的太守,她有何惧?魏青与宋家鲜少打过交道,想着他一州之太守,竟然要被一个老婆子逼着问罪,还让人打脸上了门。这口气,他着实咽不下。更何况前些日子,魏靖然还与他告状道:“爹,那宋家二郎当众让我丢脸,依我看,她根本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您。我们何必舔着脸,非得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