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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禹天抬头看看西斜的太阳,慢慢起身,下了山坡,往厂区走去;他要回教室拿书包,今天是周末,作业还是要完成的。走在田间小路上,两边不时传来青蛙入水的声音;脚下的土地很松软,这是正宗东北黑土地,土质细腻、肥沃,夸张的说法,攥一把能捏出油来。这里距离苇河不到1公里,入海口就在南边5公里的地方;苇河不仅造就了这片冲积平原,还带来了丰富的水产资源;随便一条小河沟里,都有鱼、虾和螃蟹。本地产一种河蟹,学名叫青蟹,也叫敖毛蟹,外观跟阳澄湖的大闸蟹几无区别,只是个头稍小一点点,味道不如大闸蟹清甜;小时侯,这种螃蟹泛滥的到处都是,早晨能在家里院子里抓到,想吃螃蟹都不用去河里抓,呵呵;现在没那么多了,不过夏秋时节去摸水库边的石头,弄十只八只还是没问题的;再过些年,随着农药化肥的大量使用,河里别说螃蟹了,青蛙都快死绝了,哎。再后来,螃蟹都是放在稻田地里养殖,喂饲料,味道也不是以前的味儿了;河里鱼的品种也丰富,就是土腥味有点重,大家都偏爱海里的渔获,两混水海域出好海产,味道鲜美还便宜;最受欢迎的有两种海鱼,一种是鲅鱼,身L如纺锤,个大肉实,条条都在2斤、3斤左右,十斤以上的也常见;鲅鱼肉质有点紧、粗,烹饪的时侯要重点油和调料,像炖肉一样炖久点好入味,吃起来很有嚼劲,味道喷喷香;还有一种渔获,大概二十公分长短,脑袋比较大,本地人管它叫“扔吧头”,学名叫“鰕虎鱼”,鱼刺是软的,这种鱼产量特高,价格便宜,味道鲜美,他百吃不厌;肉不够,鱼来凑!夏、秋季节,禹国强经常骑着28大扛,带着自制的搬网,去水库或者上下水线下网搬鱼,每次少则几斤,多则几十斤,吃不完晒成鱼干,留着冬天吃;后来年纪大了,搬不动网,禹国强开始钓鱼,就一个手竿,目的已经不是为了吃鱼了。老妈把粮本上吃不完的粗粮买回来,跟小商贩换鸡蛋。虽说日子过的挺紧巴,身L成长需要的营养还是能保证的;开春以后,他开始锻炼身L,每天早晚跑跑步,吃饭不再挑食,身L强壮了一丢丢。。。。。。。当然,也有很多的不适应,需要他克服;最大的不适应来自这个时代的公共卫生。生活区的生活污水排放缺乏管理。每家通过厚胶皮管将废水排出院子,汇入房前屋后浅浅的水沟,小水沟再汇聚入马路边的明沟,然后,流入厂主干道边的深沟;别的季节还好,到了夏季,滋生蚊虫不说,一场大雨下来,生活区内部马上变得污水泛滥,排都排不出去,只能等着污水渗入地下,进出家门都得垫着砖头才能通过。生活垃圾都往房头空旷的地方扔,越积越多,很长时间不见清理一次。可能是硫磺香皂普及的缘故,虱子倒是消失了,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安慰。最最让他深恶痛绝的是附近的那个公共厕所,每去一次心灵都受一次磨难。这时期上厕所俗称蹲茅坑,一排坑位,斜下方挖一个粪池,粪池记了,掏粪工来清理。蹲茅坑没啥,坑位无遮挡,泄露隐私,味道不好,这也能忍受,算是时代特色;透过坑洞,看到硕大的老鼠在粪池里穿梭就有点恐怖了。好吧,没听说老鼠把谁的东西咬掉,小心点也能忍受,毕竟老鼠不听人指挥。可是,厕所狭小空间地面上到处都TMD是“地雷”,落脚都困难,一场雨下来里边就“泡汤”了,更别提那乌泱泱一片的苍蝇和记地的蛆虫。。。“这帮厂领导整天都不知道想啥,上万人的大厂连厕所都管不好。。。”禹天一肚子怨怨念。真没招,总不能他自已去打扫吧。惹不起,只能躲了,学校离他家不远,也就多出200多米,学校人流大,厕所也大,天天有人清理,以后都舍近求远。饮食方面,他家大米和白面是够吃的,冬菜是老三样:大白菜、大土豆、大萝卜,国家薄弱的石化产业生产不出那么多的塑料薄膜,大棚蔬菜还没影呢;这年月,双职工家庭已经算是国内最富裕的家庭了,尽管一周吃不上两次肉。没办法,全国上下物资都紧张,能吃饱穿暖,有公房住,有免费医疗,这已经是绝大多数华夏人的梦想了。没有网络,没有娱乐,想看的书没有,电视?有也没兴趣看;还有,上学让他很难受,在教室里坐不住。数学课堂上在教一元、二元方程式;英语是goodmorning;语文。。。听不进去课,难免胡思乱想,无数乱七八糟的思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烦躁不安。不想在教室里煎熬,逃课成了一种选择。禹天摇头苦笑,不会重蹈覆辙吧。。。。。。。“禹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前方嘹亮的歌声打断了他的遐思;是妈妈车间的大杨叔叔,平时喜说爱唱,性情开朗,最喜欢逗弄自已。禹天赶紧露出牙齿,抬头喊人:“大杨叔叔,您出去啊?”头戴前进帽的大杨叔叔推着单车从厂区侧门出来,笑眯眯瞅着禹天,“你小子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挺胸!抬头!像个男子汉,别学得跟个娘们似的。。。”大杨叔叔蹬上车走了,留下一路歌声,“提起那禹老三啊,两口子卖大烟。。。。。。”穿过铁门,进入了厂区。退休后的大杨叔叔在海边包虾池养虾,头两年挣了一些钱,后来,连续几年闹虾瘟,虾场黄了,大杨叔叔欠了很多外债,那些年日子过的很艰难。。。。。。。绕过锅炉房,左转,沿着大马路往校园走去。路边新开张的鑫鑫小吃铺,几年后发展成了酒楼,生意很是红火,禹山禹东的结婚喜宴就是在他家办的;后来,厂子效益越来越不景气,饭店也搬走了。“老三,。。。。。。”哦,是爸爸的徒弟刘叔叫自已,紫红色的脸庞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刘叔是附近村子里的孤儿,政府照顾,十六岁招工进厂当了工人。刘叔是爸爸的大徒弟,也是爸爸最喜欢的徒弟,干活任劳任怨,从来不多话,逢年过节,看望师傅从没断过。刘叔在爸爸和工友们的帮助下成了家,前年生了一个女儿;好像是2000年,刘叔得肝癌去世了,听老妈说,是小时侯受过太多苦,身L底子没养好。后来刘叔的女儿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毕业后又回了油田。和刘叔通时期,老爸还有两个徒弟,师徒关系处的都很好。二徒弟,禹天叫高叔,性格豪爽热情,买断工龄后在市里开饭店挣了大钱,然后在外面胡作(老妈语),妻子和他离了婚,儿子也和他断了父子关系。再后来,听老妈说,高叔的钱折腾光了,身L垮了,跟他的女人也跑了,退休后独自一人回了老家。三徒弟,叫吴叔,禹天小时侯最喜欢他,吴叔是在省会城市长大的,还是中专生,人长得很精神,爱说爱笑,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还有酒窝。九零年左右,吴叔工作调动去了其他二级单位,当了小领导,再后来,听老妈说,吴叔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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