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和殷黎都没想到林絮溪真的会惩罚这个小徒儿。要知道,从前林絮溪对符山弟子,尤其是周景越颇为偏爱。在此前周景越犯过一次大错之后,要被入秋水渊一月。是林絮溪以养不教父之过的名义自请替罚。“孩子。”宗主悄悄避开所有人传音,“你莫要勉强。”他知道溪儿有多疼爱这些弟子。“宗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絮溪看向上首坐着,仙风道骨抚须沉吟的宗主,莞尔一笑。宗主也不再多问,静坐着看溪儿怎么处置。传音完,林絮溪转头对着下面的人,厉声问。“周景越,打入秋水渊一月。”“林絮溪,你自己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忘了?我若是有错,那你也有错,而且错更大!要被罚的是你不是我!”周景越洋洋得意,因这话是林絮溪从前说的。“所以,你该替我受罚!”周景越几乎是笑着说出这话的,他心里畅快极。是一种报复的快感,眼中的自得都要溢出来。看,这还不是下贱吗?巴不得替他去秋水渊。林絮溪嗤笑,却是笑这蠢货没脑子。“我可不是你父,你父是江司寒。”她看着周景越错愕的神情,还以为自己又会替他受罚?故意闹事,就为惹怒刚出关的宗主,引她过来。若是从前,林絮溪真的会舍不得。但如今他们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值得她费心。这样所谓计划,三岁小儿才能想出来,倒也符合周景越没脑子冲动的风格。“宗主。”林絮溪也不理会呆怔的周景越,起身作揖道:“三罪并罚,徒儿觉得将周景越打入秋水渊反省一月,也算是警醒其他弟子。宗主觉得如何?”宗主并未马上回答,反而秘密传音,“溪儿,你可想好了?那是你最宠爱的徒儿,打入秋水渊一月,你不心疼吗?”“做错事就该罚,宗主不是说赏罚分明才能管好宗门吗?”林絮溪莞尔一笑。“好。”看小徒儿也不像是开玩笑,而且此事周景越确实过分,宗主沉声道:“来人,将周景越打入秋水渊反省一月。”“林絮溪林絮溪!”这下周景越彻底慌了,跪着爬上前两步,“林絮溪,你要帮我受罚的。你从前一直都是帮我受罚的,你忘了吗?林絮溪!”“我为何要帮你受罚?”林絮溪居高临下的看着错愕哭闹的周景越,冷淡道:“凭什么?”三个字把周景越砸得头发昏,心如打鼓。现在的周景越真的开始害怕,他知道秋水渊是个什么地方,“我不想去,我不要去。”额头已经有冷汗。“不,我不能去。是你!”周景越指着站在上首的人,“是你该替我去的,是你!”林絮溪逐渐慌乱的周景越,勾唇一笑,“凭什么?”周景越跪地仰头看着林絮溪。她的眼神里有笑意淡然和玩味,唯独没有对他的关心和焦急。“林絮溪。”周景越被这样的眼神打得抬不起头,他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慌乱,有种失去什么的挫败和难过。“师娘。”他喃喃,随后抬起头再大声叫一句,“师娘!”从前他鲜少会叫她师娘,但每次他一唤师娘,就会看到林絮溪眼里无奈却宠溺的神情。林絮溪神情冷淡。从前,她要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周景越的这一句师娘,如今,她不在乎了。“师娘。”周景越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安。很快,就有人进来拖着他出去。禄丰也退下。“你若是心疼了,两三日教训一下也好。”宗主看着小徒儿的背影,只当她心里难过,主动想要放过。毕竟,溪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受罚难过,肯定是会难受。“不可。”林絮溪回头看向宗主,微微欠身,义正言辞道:“宗主,周景越此番是重罪,若是不重罚日后玄宇宗的其他弟子纷纷效仿,会乱套的。”“好吧。”见小徒儿确实没有难过的样子,宗主安心。林絮溪有事便没有多待,欠身退下。她步履匆匆,好像要着急去做什么事情。一出门下台阶,就遇上刚站起来又跪下的禄丰,还有站着的严褚华。林絮溪站在台阶上,听着下面两人说话。“你说什么?”严褚华听说周师弟被罚入秋水渊一月,心里一惊,“是你诬告吧?”他明知道周景越的脾气,随口就将过错推给其他人。“并非诬告。”林絮溪呵住严褚华。听到林絮溪的声音,严褚华抬头看向台阶上,赶紧撩开衣摆跪下,“师娘,您若是有气朝我撒也好,放过周师弟吧。”林絮溪莲步轻移下台阶。严褚华看着林絮溪走下来,还以为她要来扶自己脚上用力,已经打算站起来,结果林絮溪越过他。怎么回事?猛然回头,严褚华眼睁睁看着林絮溪扶起药门的弟子,眼睛瞪得老大。林絮溪疯了吗?我才是你徒弟。“你受苦了。”林絮溪扶起禄丰,见他身上还有伤,拿出一枚丹药,交给对方,“这药对你有好处。”“林真人?”禄丰双手捧着丹药,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这药珍贵,给我实在是浪费。”“药是给人用的,既是给人用,那就不算浪费。”林絮溪拍拍禄丰的肩膀,安慰道:“快回去治伤吧。”他实在不明白林真人那么好的人,为何符山的弟子都不喜欢他。捧着药的禄丰眼眶泛红,“多谢林真人。”用手背擦掉眼泪,听话离开。人走之后,林絮溪头也不回想离开。“林絮溪!”严褚华终于忍不住,他居然被无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林絮溪,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徒弟!”“你方才叫我什么?”林絮溪头也不回,只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你从未把我当过师娘,却又要我把你当做徒弟?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我!”眼睁睁看着她御风离开,严褚华拳头攥紧,“林絮溪,你给我等着。等师父出关,我有的是法子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