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眉目安详,像是睡了,但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可她几个小时之前才和他说过话。这样的情景不免让她想起她爷爷过世时,就更难受了。众人乘电梯下楼,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戴着手套小心地将遗体安放进透明的低温棺材里,灵车就要去往殡仪馆。有人走过来,问舒悦要不要坐他们的车。舒悦拒绝了。她并不想和陆家那些人呆在一起。陆家亲戚来得不少,车队出发,行驶得很缓慢。舒悦站在原地目送灵车,看那辆车转过转角,她收回视线,低头擦了擦眼泪,刚刚走了几步,耳边传来声响,她扭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行驶过来的车对她而言不陌生,这是陆识则的车。和陆言越不同,他的车是中规中矩的黑色卡宴,很低调,且他只有这一辆车,舒悦坐过很多回了。车子在她面前停下,她听见了中控锁打开的声音。犹豫几秒,她还是拉开副驾驶的门上去了。陆识则坐在驾驶座,他直直望着前面,陆家的车队很长,从这里还能看到最后三辆。舒悦本来以为他早就走了,没有想到他在这里,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侧颜冷峻,没有什么表情,她无法揣测他现在的心情,不可否认,他刚刚离开时的态度,多少刺伤了她,让她现在想要解释都要在脑中斟酌措辞。陆识则轻踩油门,跟上了前面的车队。舒悦看明白,他是在跟前面的车队,只是跟得并不紧,隔着一段距离。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要送爷爷一程,想起爷爷她就又忍不住眼泪。原本安静的车厢,响起很细微的啜泣声。车队在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他们的车也在后面停下来。陆识则抽了张纸巾,递给舒悦。舒悦怔了怔,才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她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为你刚刚走了……”陆识则看向她,隔了几秒,才说:“因为你说……希望以后我们之间有什么,都能直白说。”舒悦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我刚刚想过了……”他说:“我选择听你的。”他方才在医院的停车场,自己的车里坐很久,想了许多。之前他有所猜忌,舒悦就会主动同他谈,在对彼此而言都完全是第一次的亲密关系里,她比他更努力。舒悦忍不住,泪水又决堤,她伸手去抓他的手,“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说谎,我是怕你和陆言越起冲突,爷爷那样子……我心里就很怕……”男人反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目光慢慢柔软,又抬起手,去触碰她的脸,揩她眼角的泪。舒悦忍不住歪头,将自己的脸颊贴进他掌心里,蹭了蹭,她小声,带着哭腔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真的很害怕,也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还要怎么样才能获取他的信任。他掌心里沾了她的泪,而心口仿佛也变得潮湿,他抚了抚她的脸,语调低沉:“没有不要你。”绿灯了,车队在缓缓前行。这里其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舒悦最后抓了下他的手,松开,说:“你先开车吧。”“嗯,我们回去再谈。”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不过,舒悦的情绪平复了很多。他们在殡仪馆门口,目送爷爷被送进去,这才离开。由于还在过年期间,两人又回了那个大平层。赵念巧听闻陆老爷子过世,也多少有些伤感,毕竟是多少年的邻居,从前几乎天天见面的人。按理,明天她也该去吊唁的,但她拿不定主意,主要是上次和梁正国还有付婉雯的会面搞得太难看了。三人在饭桌上,舒悦听她讲完顾虑,说:“我觉得,妈你要是想去,就去吧,为什么要管他们呢?你去是吊唁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