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那时,陆识则就在她身边,他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当时她就想,在他面前,她的态度绝对不能有一分动摇,立场必须坚定,一定不可以示弱。加上付婉雯咄咄逼人,话赶话说到那一步,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是陆言越不肯妥协。她是很烦他没有错,也确实无法原谅他过去对陆识则做的那些事,但她没有想过要对他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她继续道:“但这仅仅是因为,我从小到大就连架都没打过……就算是其他什么人,因为我的缘故而让手落下这种后遗症,我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的,我想你应该明白。”陆言越不明白,他只是贪恋地看着她,原来对他受伤这件事,她并非完全没有感觉。舒悦对上他近乎灼热的视线,她不得不偏过脸躲避,眉心拧得更紧,“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还会想要弥补,但是你不一样,陆言越,你过去对识则哥哥,还有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没办法再将你当别人对待……只要你妈不逼我,我可以说这句对不起,但也只能是道歉。”“不用的……不用道歉,”陆言越哑声开口,“我……我没事,只是一只手,而且……对正常生活其实没有很大影响,我……”他喉咙艰涩,问她:“我们……还能做朋友吗?”舒悦脸沉下来,“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她眸底有显而易见的厌恶和不耐烦,他仿佛被刺到,手慢慢收了回去。“我……我只是难受。”“我只是想,你陪我一下……哪怕一分钟,不……几秒也好。”他眼底都是红血丝,眼睫低垂下去,“舒爷爷过世的时候,我一直陪着你……你忘了?”舒悦微怔。这她当然没忘。舒爷爷过世时她还小,那正是舒何平和赵念巧正想方设法生儿子的时候。那时赵念巧正处在生不出儿子的压力之下,脾气也不好,舒何平就更不用说。在舒家,只有舒爷爷待她还算宽厚,所以爷爷过世,她非常伤心,那几天几乎是哭着过去的,眼睛一直是肿着的。陆言越都担心她把眼睛哭坏了,拿冰水帮她敷眼睛,一直哄着她,说爷爷也不会希望看到她这么难过,又说,让她不要害怕以后会孤独,他会一直陪着她的。舒悦陷入回忆,一时怔愣。陆言越就在这个时候又往前一步,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舒悦回神,立刻去推他,“放开我!”“几秒就好……”他语气哀求:“我求求你……你既然能可怜他,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我们才是一起长大的啊……”舒悦推得用力,他却不肯放手,低低闷哼一声。舒悦以为撞到他伤口,身子僵硬到极点,咬牙切齿说:“陆言越……你够了,别再让我更讨厌你了行吗?”他低下头,泪水滴落在她肩头。楼道里,付婉雯其实在陆言越将舒悦拉进楼梯间的最后一瞬,看到了两人的背影。她心底火气已经冒起来了,想要去追,但又犹豫了。这个关键时候,她不知道陆言越在想什么,居然离开了病房门口,但她不能也在这个时候离开,万一梁正国回来看到他们母子俩都不在,这怎么说得过去。她有些纠结要不要给陆言越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带手机没有……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陆识则出来了。他出来的第一时间自然是找舒悦。只是目光搜寻一圈,在门外没看到舒悦身影。门口站着的,是付婉雯和陆家的律师,除此之外,从走廊那头匆匆走来的是梁正国和两三个陆家的亲戚。面对这些人,陆识则并不想开口问。他拿出手机,给舒悦打了电话。医院的走廊并不喧杂,他很快听见舒悦的手机铃声,隐隐约约传来,因为距离,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