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国子监院长正点头哈腰在皇上面前说话。“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皇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样咱们也好准备准备。”皇上从鼻腔里边哼出一个音节,“怎么,朕还需要向你报备吗?”院长诚惶诚恐,“自是不必,只恐招待不周。”长公主赶紧上前打圆场。“听说刚刚入学的那批都是些好苗子,皇上最是关心江山社稷,自然是要看看。”院长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叫这些学子来。”说完,院长就急急忙忙跑了下去。嘉荣长公主见人下去,不由得有些嗔怪道。“皇兄,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还要先我一步到这,刚刚那话要是传出去,是想让咱兄妹俩都落下个刻薄刁难人的名声不成?”皇上依旧冷若冰霜,但面对妹妹时,还是稍稍缓和了许多。“自是不能和你一同到,你也不看看,你帮他说话之后,那老匹夫眼中对你多有感激之情。”国子监当中,院长只是管理人员,夫子才是真正教书育人的大儒,所以皇上说这话也不怕得罪人。“好了,莫要再说了,今日既打了这视察的名头,咱们也该好好去看看。”两人这才算说定,往院子里边走。国子监虽享天下美誉,但其中学子也不过几百人,不大的功夫就集齐在广场上边。学子们看着高站在站台上的两人,有人露出些许迷茫,但见旁边的人高呼“皇上万岁,长公主妆安”时,脸上也出现了少许激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皇上!长公主之前在登记时,也许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大多是低着头,不敢相看。院长在皇上旁边,毕恭毕敬道,“学院五百三十七名学子尽数在此。”皇上自高台走下,缓缓扫过站在最前边的人。这些大多是皇子公主,有人担心被抽查到,赶紧低下了头。皇上见此,抽出旁边侍奉的课本,一个一个打在低头的皇子脑袋上。“怎么一个个的都背不出?看见朕跟见了猫似的。”“老九,你来!”这声音不大不小,却传遍了整个广场。雪沁和夏文曜站在一处,都垫起脚尖往前望,只见以月牙色衣袍的公子哥,自人群中站了出来,缓步来到皇上面前。“父皇。”“你来说说,何为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见那公子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遂侃侃而谈。“这句话是圣人提出的税收思想之一,出自《论语·季氏》,‘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说的是国家统治者不应在乎收成的多少,而应关心分配问题,不得死贫者更贫,富者更富,恐生怨念。”“不错!”皇上的脸色稍霁,“退下吧。”这才开始教训眼前人,“你们看看,老九虽年幼,启蒙年纪比你们都要晚些,如何人家就背得出?”教训完,皇上也不愿在前方停留。前边站着的大多都进宫侍奉过,或自己认识,其中几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自己也知道,实在懒得为难他们。往后面走来,大多数学子也恐触怒圣颜,纷纷低下了头。咦?皇上走到一处心生讶异,只见人群中一学子,虽低眉向下看,但却目光炯炯。饶是皇上走到旁边,他都目不斜视。有趣。“你!”皇上看似随手一指,旁边的人都不由得抖了一抖,夏文曜这才抬头一看,正好对上皇上的指尖。他从人群中跑出来,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皇上说免礼,他这才缓缓站起。若是仔细看去,必能看见夏文曜有些颤动的发尖。不知是激动还是有恐惧……“那你就来说说,天下大同是何意?”夏文曜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语气间却少不了颤抖。“西汉戴圣《礼记·礼运》:‘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书本上乃是说宣扬的人人为公的理想社会,书中前三句则是具体描述。”顿了顿,夏文曜看皇上眼神并无不妥,突然大胆了一回。“但是学子认为,如今,圣上开明盛世,无内患少外忧,也可称之为大同!”此言一出,龙颜大悦。“哈哈哈……你这小子倒会说话,姓氏名谁?”夏文瀚行一礼,“学子夏文瀚,取自‘曜日凝成锦,凌霄增壁崖’中的曜。”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院长在旁边,偷偷打量。这小子其貌不扬,没想到这般会说话,日后定要多几分注意才是。长公主在旁边看着,心底却有些担忧。皇上虽是在笑,在眉眼间其实化不开的忧愁。无内忧……这恐怕是错了……夸完夏文曜,皇上就要离开。也不曾想,看着夏文曜回到原处的位置,只见旁边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对他偷偷伸出了大拇指。皇上心中不由得诧异一番,“这学院中,这次考试的竟有女子进来?”长公主听见这话,心下不由得一紧,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旁边的皇上就开口了。“既如此,便让那女子上来说说话。”两人虽是一起,但雪沁到底是要胆小几分,被人领上来的时候都忘了行礼。皇上今日高兴,倒也不在乎这么多。“你既是女子,那便来说说‘男尊女卑’吧。”长公主心下一惊,这词的意思可不好解释,若是解释不好,难免要被说几句。“此词如今的意思,乃是以男子为尊……”错了!长公主心中刚刚升起这话,就听见雪沁继续开口。“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易经中传承的思想发生了一定的偏差,原本天地都是表示的辽阔博大,原词是天尊地卑,但如今,因为演化的偏颇,卑逐渐沦为了贬义。”“男尊女卑其实说的是,男子应该像天空那般具有博大胸怀,让人尊敬,女子也要如大地一般谦卑有节。”“如今宫里也出现了不少女官,就是皇上重视女子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