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横扫,不多时,漫天的风雪便席卷而下,直扑廊檐之下,将门帘掀起,里头的人衣玦一角翻飞作响,寒意甚是逼人。沈珺在院中站着,朔风渐起,寒意刺骨,那呼啸的风声自耳畔划过,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鸣之声,颇有几分令人毛骨悚然之感。“大娘子,您还是快些进屋内吧,这外头的寒风凛冽,实在不宜久留,免得伤了您的身子。”桑葚轻声细语,手中那件洁白如雪的大氅轻轻滑落,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柔地覆盖在沈珺的肩上。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珺,二人缓缓步入屋内。沈珺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眸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今日,她巧妙地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折那院中的梅花,以此避开谢辞景的纠缠。然而,当她悠然地回到院中,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片梅林,却意外地发现,那阁楼之上,似乎有一道身影静静伫立。沈珺的院子离梅园本就很近,可又会是谁呢,看那人身影,似乎很是熟悉。沈珺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无论那高楼之上的人是谁,她都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自己陷入慌乱之中。……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残雪斑驳,融化的雪水顺着那片片灰瓦流下,滴落在地。那远处阁楼之中,显得格外静谧,层叠的屋瓦被雪蒙住,那翘起的屋檐一角挂着晶莹的水珠。顾成昀因事务繁忙,先行离开了府邸。谢辞景则带着怀兮漫步至梅园,顾家待客之道,向来周到细致,令人心生暖意。他轻轻解开身上的黑色大氅,那大氅如同夜幕一般深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落,转手将其递给了身后的听言,动作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风度。“主子,”侍从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肃穆与谨慎。“顾沈两家的纷争,如今已在京都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风声甚至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太傅一派,此刻正欲借此机会,以儆效尤。然而,他们究竟会选择哪一家,仍是未知数。”听言微垂眼睑,神情专注,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乱。他轻轻地将煮沸的茶水倒入精致的瓷杯中,那茶水犹如涓涓细流,落入杯中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随后,双手捧着这杯热茶,恭敬地递到了谢辞景的面前。谢辞景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眼神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太傅一派的争斗,不但是他一家之争,更是京都各方势力的一次较量。他接过那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品味着世间的沧桑与变迁。随后,悠然地将茶杯置于桌上,那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急躁。片刻的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沈珺一直是养在沈家?”许是未曾预见到谢辞景会猝然提及沈珺之事,听言听闻此言,先是一怔,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打得措手不及。随即,他迅速整理思绪,语气中透露出几分谨慎与恭敬:“遵您之令,之前我已查探了沈家。自从顾氏改嫁之后,沈大娘子在府中便如同失了根的浮萍,备受冷落。伯爷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府内大小事务皆由朱氏一手掌控。”话至此,听言微顿,目光在谢辞景那波澜不惊的面庞上稍作停留,确认他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这才继续娓娓道来:“回溯两年前,朱氏扶正之日,便昭告天下,声称沈大娘子因日夜思念生母,身心俱疲,以致疾病缠身,自此鲜少踏出府门。然而,世事难料,就在前不久,沈家忽传噩耗,嫡女重病不愈,已然离世,随后……”随后,一桩令人唏嘘的奇事在城中悄然上演。原本已死的于沈家的嫡女,竟被一位“好心人”送回,然而,这送归的地点却并非她的本家沈府,而是顾家的门庭。顾家的老夫人,年事已高,本是沉稳内敛之人,但得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后,心中却如被巨石所压,忧虑重重,竟因此一病不起。而就在这时,沈家的消息更是如晴天霹雳般传来。他们公然对外宣称,那位嫡女已经因病离世,这个消息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当这消息传到顾家的耳中时,顾家老夫人愤怒不已,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欺瞒与侮辱。于是,在愤怒与悲伤的驱使下,她毅然决定亲自出马,带领家中的仆从,气势汹汹地冲向沈家,当众砸了沈家大门。“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谢辞景的唇角轻轻上翘,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视线落在那边院落的方向,又见满院红梅。院落中,红梅傲立,花影摇曳,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水墨画,美得令人心醉。那满树的红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此情此景,在谢辞景的眼中,更添了几分意趣。“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香入鼻,芳香沁人心脾,听言见谢辞景面色如常,也不再多说什么。“也差不多该回谢家了,长公主殿下的赏梅宴应该也快了吧。”……府邸之内,一切如旧,平静而和谐。沈珺也得以安心调养。她的身体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恢复了大半的元气。然而,那日的落水之祸,却如同阴影般,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大夫的诊断如同冰冷的寒风,刺入沈珺的心头:体内寒气过重,必须悉心调养,不可有丝毫疏忽。否则,恐怕将来子嗣艰难。沈珺听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她深知身为女子,子嗣之事关乎家族的未来,更关乎她自身的命运。沈珺心思缜密,怎能容忍这样的隐患成为别人拿捏自己的把柄?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弱点暴露于外,更不允许任何人对她的未来婚事指手画脚。因此,她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确保自己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