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野:“多谢。”太医受宠若惊,拱手作揖,“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准备药酒!”傅长枝走进屋内,她碰巧听见太医的话,说:“上哪儿找力气大的,府上丫鬟都娇生惯养,怕也揉不开,我去叫人寻个年长的妈妈来。”傅平野并不搭腔,等人都走了,屋内又只剩他们两个。谢见微揉着胳膊,眼神飘忽不定。傅平野站在她身侧,略一垂眸便看见了她脸上的不自在,缄默须臾说道:“孤去外面等。”谢见微还没来得及张口,傅平野已经出了屋。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太子殿下,但谢见微的确松快不少。屋内熏着香,闻得谢见微昏昏欲睡,折腾了一天的疲惫终于在这时涌了上来。她调整着姿势靠在椅背上,浅寐了过去。月色如水,傅平野在廊下静静站着。支摘窗撑起一道空隙,从廊下能望见里间的谢见微。她像是累极了,呼吸浅浅的,饶是睡去了眉头还紧紧皱着,手按在小臂上,唇瓣没有血色。傅平野看着她,眉峰渐渐拧起。他耐心地等了须臾,院外仍没有半分动静。几经思索,傅平野提步走进屋内。他将脚步放得极轻,静悄悄地来到谢见微身边。谢见微睡得并不踏实,她的胳膊伤得虽然不重,但酸疼的厉害。可不知为何,疼得发凉麻木的胳膊突然就舒缓了,好像有一股热流涌动在脉络间,温暖舒适还有些发痒。谢见微迷迷糊糊地溢出几声哼唧。意识渐渐回笼,她感觉到是有人在帮她做按摩缓解。这人的手像个暖炉似的,还很有力气。傅长枝府上还有这样厉害的老妈妈?谢见微眉头的结打开了,她阖着眸嗄声道:“我好多了,谢谢您……”这双手的主人停顿了下,默不作声地继续。谢见微忍不住多话:“妈妈以前是不是学过医?您若有空,可否请您去我母亲府上,给她按按肩?出诊的费用我可以按太医的例银给您……”身旁的人依旧缄默不语。谢见微挖墙脚的心思蠢蠢欲动,忍不住睁开眼睛说道:“您若觉得出诊费用不够,我可以……”“殿下?!”本以为是老妈妈,四目相对看见的却是太子平静淡泊的凤眸。谢见微声线峰回路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迅速抽回手,想要退后,却险些带着椅子一块儿往后摔去。“当心。”傅平野眉心微动,迅速按住了椅子的扶手。谢见微被绊了脚摔坐了回去,傅平野俯身,二人挨得近在咫尺。她彼时就像被傅平野圈在了怀里,谢见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傅平野起身退后,沉声道:“没事吧?”“……”谢见微下意识摇头。傅平野:“你方才一直皱着眉,孤看你疼的厉害,皇姐的人又迟迟不来……你的伤是小鱼儿害的,孤不能视若无睹,就贸然替你揉了一会儿。冒犯了。”“……没事。”谢见微敛眸,眉头紧皱。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让太子帮她母亲按肩,还说要给他开太医的例银!屋内蔓延着一股无言的局促,傅平野又说:“你母亲的伤,孤替你寻个于这方面精通的太医,替她救治。”“多谢殿下。”谢见微并未客气,温声问道:“臣妇有一事好奇。为何您、方才替我按揉时,我会觉得脉络间有暖意?我娘身子冷,往日没有大夫按能有这样的效果。”“没什么,只是内功而已。”傅平野淡淡道。谢见微似懂非懂地点头,并不知这句话的分量。傅平野:“孤记住了,会给你娘找个合适的人。”谢见微起身道谢:“多谢殿下。”傅平野眉眼缓和下来,声线也带了些温柔,徐徐道:“是孤要先谢你,谢你救了小鱼儿。”说起小鱼儿,谢见微马上又想起件事,她看着傅平野的神情试探道:“殿下回去,可否不要苛责小皇孙?”“……”傅平野的沉默叫谢见微焦心,她絮絮说道:“殿下,小皇孙年纪尚小,调皮顽劣是常事,打骂终是无用的,耐心劝导是上策。”“而且他大半夜溜出来爬到树上坐着,定是因为一个人孤单。臣妇知道殿下事务繁忙,但小孩子很需要爹娘陪伴,殿下抽空该多陪陪两位小殿下。”“若实在抽不出空,也可以给他们,再找个母亲陪着……”谢见微刚说完,傅平野的表情就变了。虽然称不上动怒,但也隐隐有不悦。他抬眸盯着谢见微,似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个洞来。谢见微连忙识时务的道歉:“殿下恕罪,臣妇一时心急,说错话了……”“小鱼儿和渊儿有母亲。”傅平野语气坚决。谢见微倍感意外,世间谁都不知两个小皇孙生母的事,太子却这样轻易透露给了她。“既然有,那……她为何不来陪两位殿下呢?”傅平野:“因为她不喜欢孤,连带着也不喜欢小鱼儿和渊儿,就把他们都丢了。”谢见微攥紧了手指,想想那两个招人疼的孩子喃喃:“世间竟有这样狠心的娘……”谢见微忍不住想,那若是她的孩子,她必呵护着疼宠。她张口又想求情,傅平野道:“小鱼儿本就胆大,放了一次便有第二次。这次有你救他,可你不会次次都在他身边。”“可今日他也得到教训了。”谢见微眼看太子这样严厉,回去小鱼儿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愈想愈难受。再不看傅平野一眼。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傅平野开了口:“罢了……我不会太罚他,只要他知道错就好。”峰回路转,谢见微松了一口气。傅平野的嘴角也扬了一抹弧度,并不显眼。“小鱼儿和渊儿都很喜欢你。”“两位小皇孙也很讨人喜欢。”谢见微敛下的眸中有一缕温柔。傅平野看着她,眸色闪烁,喉结上下滑动,蓦地开口道:“孤忙于政务,对他们时常疏于陪伴。他二人平日除了我并不亲人,唯你而已,你是皇姐的朋友,可否劳烦姑娘,闲暇时陪陪他们?无咎感激不尽。”傅平野退后一步,拱手作揖。在谢见微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带着孤注一掷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