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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1页)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西南王府门口。萧彻掀开车帘:请吧,温大人。萧彻作为地方藩王,地位自然高于温言川这个刑部侍郎。这车帘理应温言川给萧彻掀,不仅如此,温言川还要向他行礼。但温言川没有,就着萧彻掀开的帘子,大大方方出去了。厚重的朱红色大门镶嵌着铜钉、辅首,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匾额高悬,镌刻着府邸名称——西南王府。无一处不恢宏气派。府邸主人下了马车:可还入得了温大人的眼温言川语气平静:甚好。府门从里面打开,萧彻做了个请的姿势。温言川提起衣摆,走上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公子!随着一道声音,林晃一阵风似的跑到温言川跟前,表情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公子我没用,救不了你!看着林晃深受打击的样子,温言川朝萧彻递去询问的眼神:你干什么了萧彻无辜眨眼。这事还得从半月前说起。林晃将密旨送到西南王府,本以为上山救人是水到渠成的事。谁承想水到了,渠没成。萧彻不仅不救人,还拦着林晃不让他救。三招就下了林晃手里的剑,而后理直气壮扔下一句:连我都打不赢,还想救你家公子林晃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拿起剑接着打。不多不少,正好输了十八次。自此,林晃内心坚定了打不赢就不配上山救公子的念头。天不亮就起床,咚咚咚去敲萧彻房门。就这么一连输了半个月。听完林晃描述的温言川忽然更心疼他的遭遇。林晃自幼生活在寺中,心地纯良忠厚。也正因涉世未深,所以容易钻牛角尖。再直白就是好糊弄。若遇到心地良善之人还好,怕就怕遇到萧彻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温言川安慰,什么事都没有。林晃仔细打量完了温言川,确定没缺胳膊少腿后,转头对萧彻道:多谢王爷搭救我家公子。温言川:……-晚上吃饭时,萧彻又换回了红衣。绯红衣衫包裹住挺拔的身姿,衣襟交叠,白玉腰带收束出劲瘦的腰线。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萧彻端详着对面一袭白衣的温言川,眼神自上而下,一点一点将他看了个干净。最后停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眼底闪过一丝阴暗——这样的脖子他一只手就能掐断。美好的事物容易叫人滋生破坏。比如,刚下过的雪、纯白的衣。谁看到平整洁白的雪面不想踩上一脚呢再不济也要用手指头划拉几下。白衣就该染尘。萧彻缓缓启唇:温大人猜猜我为何独爱红衣温言川正在相看桌上的菜,闻言视线一顿,接着抬眸看过去。比起獠牙面具,明显这张脸更配红衣。恣意张扬,又透着疯劲儿。温言川说了句:不知。而后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咬了一口后不动声色放到一旁。萧彻立时被他这个挑食的动作吸引了视线,饶有兴趣问:温大人不喜欢吃藕切太厚了,凉拌莲藕要薄可见光、脆而不硬才好吃。怕萧彻为难厨子,温言川接着说,这只是我的个人口味,这道菜本身没问题。萧彻瞅着温言川的嘴,表情意味不明。嘴这么刁,缝上算了。吃过饭,萧彻起身要走,温言川出言阻拦:我有事同王爷说。萧彻停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温言川: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去了萧彻书房。萧彻屁股刚粘到椅子上,就听温言川问:密旨王爷可看了看了。何时动身密旨让我辅佐新帝。萧彻气定神闲,自然是什么时候有了新帝,什么时候动身。到那时就来不及了。而且一旦皇上驾崩,新帝有没有还两说。萧彻必须赶在皇上驾崩前回去。顺安帝重文轻武。武官职位不断被文官侵夺。在文尊武卑的社会风气下,不仅武举形同虚设,许多武官的后代也纷纷弃武从文。大燕已经许久未出像样的将才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大燕还有两人能用。一是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卫征明,一是西南王萧彻。若再往前数,轩王也算一个。不过轩王早就死在了战场上,这会儿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做不得数。卫征明以北疆军务繁忙为由,连抗三道圣旨,拒不回京。于是才有了温言川远赴西南传旨。若萧彻也不回,那便真的山穷水尽了。总不能指望一群文官用唾沫星子淹死谋逆之人。温言川内里心急如焚,表面八风不动:我此行只为传旨,如今任务完成,便不多叨扰了。明日便告辞。萧彻视线向下,落到温言川右脚上。锋利的眼神似要将温言川的脚腕盯出个窟窿:温大人就不怕成了跛子,走路一瘸一拐到时公子榜榜首之位可就要易主了。温言川:王爷有何高见萧彻:我的马车借你,再配两匹良驹。定能让温大人无虞抵京。如此便谢过王爷了。说完,温言川不再多留,转身离开。-翌日天刚亮,温言川便和林晃启程回京。黑色辎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口,车帘、窗帘都换成了更能遮风挡雨的木门和木窗。除了萧彻答应的两匹良驹外,马车前头还坐着位车夫。一身粗布麻衣,手执马鞭,头戴草帽。看不太清样子。车夫见温言川出来:王爷命我送温大人回京。温言川细看了他半天,随即收回目光,淡淡道:有劳。温言川和林晃上了马车,关上车门。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车驶离西南王府。温言川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耳边是滚滚车轮声。不知过了多久,车轮声倏地消失,温言川睁开眼睛——马车停了。林晃抬手打开车门,另一只手放在剑上。官道横穿树林,两旁树影交错。十几位黑衣蒙面人挡在车前,晌午的阳光在地上投出短短的影子。温言川正在琢磨此事有几成可能是萧彻的手笔,车夫已经冲了出去,一柄软剑自腰中拔出,剑身泛着泠泠白光。不过霎时,已是兵刃相接。温言川猛地蹙眉,声音登时冷下来:林晃,去帮忙。话音刚落,林晃也提着剑冲了过去。饶是温言川不会武功,也能看出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紧密。十几人分为两波,分别对付车夫和林晃。眼看要伤到要害,都会受到其他人的阻挠。宛如密不透风的铁桶。对方几次想冲向温言川,都被车夫和林晃死死拦住。也因为他在,车夫和林晃总要分出一丝注意力在他身上。招来此杀身之祸的人是谁显而易见。温言川眼里没有丝毫惧意,掏出匕首毫不犹豫斩断靷绳,翻身上马,扬鞭抽了另一匹马的马屁股:回西南王府!自己骑马随便往一个方向跑了。他不能原路返回,万一还有埋伏,他就是去送死。希望萧彻送他的良驹不要太笨,能找回西南王府。以萧彻的聪慧,定能猜出大概。马蹄掠起尘土,温言川的身影越来越小。不用分神顾及温言川的安危,车夫终于能放开手脚,几招之下便让对方见了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林晃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回忆。你的佛缘甚浅,更深的缘在红尘中。寄空大师对着萝卜头高的小和尚道,我今日起教你剑法。切记,执正义之剑,护重要之人。不可妄造杀孽。执正义之剑,护重要之人。不妄造杀孽。师父,了悟谨记!林晃眼神愈发坚定,随着一个利落的招式,剑刺入敌人的心脏。这一刻,了悟入红尘。-温言川没一直朝一个方向跑,中间又换了几个方向,跑了许久才停下。周围是白茫茫的芦苇丛。湖泊宛如明镜,倒映着湛蓝的苍穹。好消息是没有杀手追上来,坏消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未完全恢复的脚腕隐隐作痛,温言川翻身下马,抬手摸了摸马脖子,黑色的毛已经让汗水浸湿:不愧是良驹,能载着我跑这么久。辛苦了。温言川挑了处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虽然迷了路,但好歹命保住了。只能先在此处歇一宿,明日再想办法。也不知林晃和车夫现下如何了。没了自己这个拖累,他们应该很容易突围。希望不要受伤才好。歇了一会,温言川起身去湖泊边喝水,手捧着水慢饮。顺道连踏云也一起饮了。没错,踏云是温言川为这匹良驹取的名字。踏云四只蹄是白色的,其余全是黑色。温言川觉得这个名字很合适。到了深夜,突然下起雨来。雨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借着月色,躺在地上睡觉被雨声吵醒的温言川看到了圆滚滚的马肚子——是踏云在给他遮雨。虽然只遮住了头,但胜在心意。脑袋发沉的温言川勾唇笑了下,缩了缩身子,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是被踏云拱醒的。温言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周围还是无尽的黑。雨没停。他已经浑身湿透。踏云还在用头拱他,前蹄不停刨地,鼻子里发出突突突的声音。拱了半天不见温言川起来,踏云紧挨着温言川趴到地上。明白踏云意图的温言川支撑着发热的身体,爬到踏云背上,手握住缰绳。踏云站起来,驮着温言川朝东南走去。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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