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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第1页)

温言川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前因后果。此事已经瞒了二十多年,为何会突然被翻出来还恰好让卫征明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温言川起先以为是北羌的手笔,挑拨卫征明与朝廷关系,好趁虚而入。现在看来,这个推测恐怕有待商榷。如果靖王真有反心,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想要拉人入伙,要么有共同利益,要么有共同敌人。卫征明驻守北疆多年,手握兵权,真垂涎皇位的话早就反了。所以只能创造共同的敌人。轩王死因好比瞌睡的人有了枕头,正中下怀。效忠多年的皇上是杀死至交好友的凶手,自己被蒙在鼓里多年。如今骤然得知,岂能不恨简直恨之入骨。若换做旁人,面对皇权滔天恨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可偏偏这个人是卫征明,大燕名将,一呼百应。手握十四万军队。有报仇的能力。靖王甚至都不用动嘴皮子,只需将轩王真正的死因告诉卫征明,事情便成了。当真是好计谋。温言川长长吐出口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纵然他再有能力,也无法消除卫征明心里的仇恨。仇恨不消,如何能罢休温言川脸上的颓丧与疲累尽数落入萧彻眼里,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昭猜猜此刻上京内的文武百官有多少已经睡下了温言川抬眸看向窗外。浓云蔽月,夜风呼啸,已是暴雨之兆。很多吧。温言川出神呢喃,可总要有人醒着。来撑过这漫长黑夜。萧彻抱肩靠在窗棂上,红衣翻飞,身后是浓黑的夜:子昭不认同我刚才的话温言川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让老皇帝给卫征明磕头啊。温言川:…………这种诛九族的话也就萧彻敢说了。王爷能不能提些可行的建议呢九五至尊,只有别人给他磕头的份。萧彻沉默下来,似是真在思考可行的办法。正当温言川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时。子昭可听过罪己诏罪己诏,帝王自省认错的诏书。下过罪己诏的皇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比三条腿的□□还稀奇。温言川呐呐道:倒真是个办法。但是……能有用吗萧彻直截了当:没有。高高在上的帝王百般婉转说句朕错了,就想一笔勾销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两人说话的功夫,雨点已经落了下来。萧彻仍旧恍若未觉地站在窗边,温言川连忙起身过去,伸手关窗。灌进来的风吹灭蜡烛,书房顿时陷入黑暗。王爷今晚不如留宿府上,雨太大,现在离开会被淋湿。温言川从桌案上摸索到火折子,重新点着蜡烛。瞧见萧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被定住了。温言川觉得哪里不对,没等他细想,萧彻已经看了过来,黑沉沉的眸子里浮上疑惑:你刚刚说话了王爷没听到书房就他们两个,又不吵闹,怎会听不到。萧彻理直气壮:没听到,你再说一遍。温言川:……没听到你还有理了。我说王爷今晚要不要住在府上,雨太大,有风打不了伞,会被淋湿。温言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不住。萧彻毫不犹豫,等雨停了我再走。温言川不觉意外,将纸条烧掉:没想到醉花楼连此等秘辛都知道。真相是最锋利的刃,能刺破一切虚假和伪装。能搅起风浪。醉花楼手握天下消息却隐而不发,只为了换钱。如此行径,与其说贪财,不如说置身事外。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炷香的功夫,雨停风住。等萧彻离开,温言川也准备回房间睡觉。视线不经意扫了眼笔架,不禁疑惑:他拴在上面的草编蚂蚱呢总不能是成了精自己跑了。温言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萧彻趁他不注意偷蚂蚱的情景,不由笑了。也挺可爱的嘛。-卫征明连抗三道圣旨拒不回京,皇上就算再迟钝也应当有所察觉了。此事温言川不好插手太多,暂且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眼下先将祈福一事对付过去再说旁的。和温言川料想的一样,裴首领留在宫里护驾,分出一半御林军保护太子。往年用不了这么多御林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萧彻得知后,嗤笑道:这老皇帝真是怕死又自私,唯一的储君刚遭刺杀,反倒先挑厉害的将自己保护起来。也不想想自己还有几天活头。有时候温言川不得不佩服萧彻看待事情的一针见血。祈福是件麻烦事,先要斋戒三天以示虔诚,然后再诵上两日的经,最后才能敬香祈福。来来回回得八天。温言川坐在马车里,对面是一身侍卫装的萧彻。利落修身。王爷之前是如何改变声音的温言川忽然好奇问。柳大夫配的药。还可以变成女声,子昭要不要试试……温言川没忍住瞪了他一眼。萧彻轻笑,听着耳边的悠悠钟声:子昭信佛吗温言川摇头:不信。王爷呢萧彻撇嘴:信个锤子。两万御林军驻扎在护国寺周围,将护国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检查一下公母。寺内房屋有限,自然先紧着太子殿下和官员们来,至于随行护卫就得几个人挤一间。温言川自然不敢让萧彻同旁人挤一间屋子,不等安排房屋的僧人开口便主动道:他与我睡一屋就好,不必麻烦。温言川如此安排还有一个缘由。他身为太子少师,房间自然和太子殿下的离得近。萧彻同他睡一屋,万一出什么事能第一时间赶过去。萧彻岂能不明白,进了房间后,摘掉面具,似笑非笑道:子昭这是连我也算计进去了温言川怕萧彻直接撂挑子,合十手掌,黑亮的眸子巴巴地看着他:王爷就当帮我忙了好不好萧彻愣住,过了好半天才道:那小东西到底是个储君,死了也麻烦。这会已是晌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温言川对此毫无兴趣,准备两顿合成一顿,留到晚上一起吃。西北角是饭堂,王爷若是饿了可以打一碗素面端回来吃。吃完了碗筷记得还回去就好。年年都来的温言川贴心为萧彻指路。你不吃温言川摇头摇的非常坚定。见他这般避如蛇蝎,萧彻反倒来了兴趣,戴上面具出门去。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通铺从墙一侧连到另一侧,睡五六个人不成问题。对面摆着打坐的蒲团,中间是一套最普通的桌椅温言川正坐在长凳上歇息,听到外头有人敲门。来人是礼部尚书江之眠,年近四十,张嘴就是吉利话:恭喜温大人高升!温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他一露头,温言川便猜到了来意。面上却丝毫未显:江大人谬赞了。跟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大人请坐。江之眠坐到长凳上。温言川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江大人找我有何贵干没什么事,不过是恰巧路过。江之眠笑呵呵的,咱们同朝为官,得多走动走动。要不时间久了该生分了。温言川点头:江大人说得是。在朝为官也讲究相互帮衬,人多了才好做事。江之眠又道,礼部虽然没什么实权,也愿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分忧。话里话外丝毫不提宫里那位。皇上的情况大罗神仙难救,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差这几天,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护好太子殿下。对方话说到这份上,温言川再装傻充愣就不好了,客客气气道:礼部掌礼仪、贡举、祭祀,与其他五部同样重要。江大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日后定有江大人大施拳脚的机会。听到此话,江之眠知道这投名状是递出去了,又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表个忠心这般小心翼翼,这是生怕庞景知道啊。江之眠前脚刚走,萧彻就进来了,手里端着碗素面。现在的朝堂被庞景把持着,他能来已是很好了。温言川道。但要说此人有多忠心也谈不上。就像江之眠自己说的,礼部较之其他五部确实没什么实权,所以庞景也懒得拉拢,都是靠权力压着礼部办事。江之眠苦庞景久矣,又反抗不了。如今终于看到希望,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然而温言川不是皇上扶植的第一波势力,之前的那些都被以庞景为首的门阀世家斗败了。万一温言川也败了,这朝堂还是庞景说的算。到那时,朝中公开站队温言川的人自然会被庞景当做异己铲除掉。所以只能趁祈福的机会偷偷摸摸来。权衡利弊是人的本性,温言川并不觉得奇怪。萧彻坐在凳子上吃面。温言川见他将寡淡无味的素面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好吃吗好吃啊。……温言川信了他真不挑嘴。萧彻趁低头吃面的功夫抬眼扫了眼温言川:子昭这是准备一直饿着晚上是清粥咸菜,我吃那个。温言川年年来,早就对伙食了如指掌。吃完面,萧彻放下筷子,乌黑的眸子瞅着温言川,见他神情沉重,心里莫名不痛快起来,冷不丁道:我要不将庞景宰了吧。正在喝水的温言川被这话呛到,放下杯子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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