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公生辰之后,盛柠除去给姑母请安外再不到别处去,生怕会遇上陆承劭。这日,她去姑母院子里寻母亲的信。母亲在信上万般指责,他们已经知道外祖父无碍,打算立即启程回来,让她切不可退婚。盛柠不免有些心急,退婚的事还没有解决,父亲和母亲再回来,也不知道陆承劭会怎么对付她。她拿着信往回走,忽然听得外头一阵吵嚷。有丫鬟称陆悦带着世子和三姑娘来看姑母。盛柠想要躲起来,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陆悦已经同陆承劭一起进来,后头还跟着大房的三姑娘陆瑶。“盛姐姐。”陆悦笑着同她招手,示意她过去。盛柠硬着头皮上前,陆悦却是开心不已,拉起她的手对陆承劭道:“二哥哥,我这姐姐好看吧。”“悦儿。”陆瑶忙出声提醒她。这样毕竟于礼不合。陆悦不甚在意,忽然夺过她手中的信封:“姐姐,舅母又来信了吗?”信上的事毕竟不便张扬,盛柠忙去拿信,陆悦一躲闪,将信塞到陆承劭怀里,笑看着盛柠:“盛姐姐,你做什么这么害怕,难道在信里提到了你的情郎不成?”盛柠慌张地看向陆承劭,希望他能把东西还给她,却见他匆匆瞥了几眼,已将信看了个大概。在他身后,三姑娘陆瑶十分诧异,似是惊讶于他的举动。盛柠迅速上前从他手中夺过信,给他们让出一条路。陆悦十分好奇:“二哥哥,信上说什么了?”见他不言语,转头拉住盛柠,“盛姐姐,舅母是不是又为难你了?”盛柠摇摇头,冲她嫣然一笑:“你不是要去看姑母吗,快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盛姐姐,待会儿一起用饭,二哥哥请了外头很有名的厨子。”陆悦朝她说着,人已经往前去了。陆瑶忙跟了上去,倒是陆承劭不慌不忙。盛柠不敢靠他太近,抬脚就要走,忽听他嘲讽道:“盛姑娘的母亲同盛姑娘比起来,真是不遑多让。”盛柠脚步一顿,眼睫眨了眨,自嘲一笑:“陆将军谬赞了。”陆承劭莫名生出怒气。她这样子,倒像是被迫受了委屈:“盛姑娘如此身份,住在这院子里恐怕不太合适。”盛柠明白他的意思。他担心她住在陆府会带坏了陆府姑娘们的名声。她仰起头:“陆将军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离开陆府,顺便拦下母亲,让她也不必再来。”陆承劭眼底浮现一抹冷意,莫名笑了:“应庭的院子后面还空着两间屋子,盛姑娘若是需要,我叫人收拾出来。”盛柠闭眼压抑怒气,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这些日子她也算看清了,无论她做什么,都不能消除陆承劭对她的厌恶。“多谢陆将军好意,若是需要之时,我定会去找陆将军讨要。”她轻笑着说道,头也不回地从他身旁经过。今日她已经打定主意,就算老夫人阻拦她也一定要离开。收拾好东西后,她匆匆往姑母院子里走。行至垂花门处时,忽见江应庭站在门外,像是在等人。盛柠装作没看到,低头往前走,江应庭却出声叫住了她。“盛姑娘要去哪儿?”盛柠回首看他,只是没有走近,隔着垂花门道:“正打算去找姑母。”“姑娘有要紧事?”江应庭扫了一眼她背上略有些干瘪的行囊。“嗯。”她点点头,不欲与江应庭多言。江应庭轻声笑了笑:“今日陛下特准国子监开放一日,无论老少男女都可前去参观,我正要同姐姐一起过去,盛姑娘可有兴致?”国子监?盛柠的脚步顿住了。往日常听哥哥说国子监里的趣事,其实她心里是向往的。可今日——“多谢江公子的好意,只是我确实有急事。”“我有件事要请教盛姑娘。姑娘若定要走,我亲自送姑娘回去,若是老夫人怪罪下来,我自去请罪。”“何事?”盛柠有些好奇,朝他靠近了些。江应庭唇角上扬,笑看着她:“陆府人多眼杂,不如姑娘跟着我和家姐一起去国子监,路上我再告诉你。”盛柠垂头思索片刻,倒也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她还能名正言顺地出府去。实在不行,她亲自与江应庭提退婚之事。她担心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特意回去戴了个长长的斗笠纱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后才出来。江应庭的姐姐名为江玉楼,去岁便成婚了,这几日闲来无事陪着母亲在陆府待几日,盛柠见过她,因此并不算陌生。江应庭自己一辆马车,她与江玉楼在另一辆马车上,一行人很快便去了国子监。然而国子监被围得水泄不通,门口的侍卫告诉她们,九皇子正与几个官员在里头听讲。听到这话,江应庭与江玉楼皆神情微变,带着盛柠匆匆转了一圈,不足小半个时辰后便要回陆府。临走前,盛柠朝当中的大殿眺望,忽然瞥见一群人站在桥上,拥着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那男子似有所感,扭头看向她们的马车。江玉楼立即放下帘去,嘱咐车夫起身。行至半路时,江玉楼的丈夫忽然来信,让她立即回家去。盛柠不好打听别人的家事,于是上了前面的马车,让江玉楼往自家去了。她想同江应庭提起退婚之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之际,江应庭忽然问道:“盛姑娘有心事?”“让江公子见笑了。”她攥着行囊,颇有些尴尬。江应庭轻笑:“今日请盛姑娘一道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想问姑娘。”“江公子但说无妨。”车内一阵沉默,江应庭静静地望着她,似乎难以开口。与他对视许久,盛柠莫名心虚,不由移开视线。“姑娘与表哥是否从前便认识?”江应庭终于问了出来。盛柠愣住,眨了眨眼,略一思索后道:“我去岁也曾来过一次陆府,但今年才第一次见陆将军。”她并未说谎,只是没有说明她与陆承劭第一次见面的时间罢了。“原来如此。”江应庭点点头,语气带着担忧,“表哥若是冒犯了姑娘,我替他赔罪。”盛柠难免诧异,难道他知道了那日的事?“江公子多虑了,我与陆将军无怨无仇。”她诚恳说着,帘外听到有马蹄声靠近,在马车附近止住,转瞬间便有人掀帘进来。隔着纱帽,盛柠看清来人是陆承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