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空隙,葛云雀开始替阮舒扬他们说好话,“大叔,我刚才查过了,手机信号差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地形和环境的影响,信号传输不好,所以你们手机上才查不到羊群的踪迹。要是这个原因的话,咱们也不好怪罪到他们科技公司头上。”
“手机信号问题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们态度不诚恳,说话不中听。”黑脸大叔火气未消,看样子非得要阮舒扬同他们道歉不可。
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儿,阮舒扬细思过后,认为自己的确不应该做出那种过激行为,主动斟酒赔礼道歉。几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下来,并且商量好去草原寻找羊群。
事情差不多解决,葛云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可算是能够安稳落地,她起身去后厨帮忙。“故梦”餐馆是她刚来阿勒屯的时候,无意间来这儿吃饭,后来经常来,再加上从村委会那边得到了村民的信息,这才知道餐馆背后的故事。
西琳自小身体不好,患有一种罕见病,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医生断言“养不活“,她亲爸和家里人一合计,准备劝说儿媳养好身体准备生二胎。西琳母亲生产后迅速消瘦下去,一米七的个头,活生生煎熬到了八十斤。她初次成为母亲,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孩子,死活要自个儿养。
两母女在婆家缺衣少食的,日子难熬得很,是隔壁家的哈萨克婶子看不下去,回草原牵了一头刚生过羊崽子的母羊回来,给她们补充营养。
没过几年,西琳她爸就得了肺炎过世了,婆家人来看望过几次后,随着西琳的几个叔叔都搬到了市区里生活,两家人就此断了往来,逢年过节连一通电话也不会打。
西琳母亲是个可怜的寡妇,她丈夫懦弱,在世时没半点儿谋生本领,就一张脸皮子好看,她在娘家时要照顾五个弟兄和酒醉的父亲,她想要进入一段崭新的生活,没成想竟然又是一个苦难。
平时餐馆也就西琳和她母亲两个人忙活,天还没亮就得去批发新鲜蔬菜,回来后清洗、备菜,还要打扫卫生。
偶尔葛云雀不那么忙的时候,会来这里帮忙,将团建的团餐选择在这里,一来是为了照顾西琳母女的生意,二来是她们家的饭菜很干净、可口。
泛着热气的菜肴上桌,悠扬的口琴声传来,葛云雀将手中的一盘菜放下,抬眼看去,是那个喝醉酒的老爷子,他吹奏的是维吾尔族的民歌。
「花园啊,花园,花园里盛开着红色的花
在那花园里翩翩起舞的,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
伴随着口琴声,他轻轻地跳起舞来,身姿轻盈,半点儿看不出老态和醉意,宛如穿梭在春天花园里的一只蝴蝶。
葛云雀见惯了这个场景,每次老爷子喝得开心了,就会吹奏他的那个黑金口琴,事实上,他那个口琴也不是黑金色的,听西琳说在她小时候那只口琴还是金色的,只不过经由时光的雕琢,逐渐褪下了部分金色碎片,变成了黑金色。
或许,在很多年以后,这只口琴就会全部变成黑色,那些璀璨的光芒全都留存在了过去的岁月里。
和早已见多识广的葛云雀不同,其余科技公司的员工都觉得很稀奇,纷纷掏出手机拍摄,甚至有些性格外向的员工,站起身来和老爷子共舞起来。
虽然听不懂他吹奏的到底是什么曲调,可音乐是互通的,只会让众人感到心情愉悦。
西琳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她趁着母亲还在后厨里忙活,悄悄把餐馆里的空调打开了,葛云雀笑了下,半蹲着身子摸她额前的卷发,“不怕你妈妈说你嘛。”
“厨房里太热了,她太辛苦了。”西琳的汉语说得很不错,她把空调打开以后,就把遥控器藏了起来,看样子还是害怕挨骂。
阮舒扬的酒量不行,喝了没几杯酒就头晕起来,眼前的事物全都重影,忽远忽近,就连身边的白袅也变成了两个影子,他捏了捏鼻梁处,强忍着恶心,站起身去趟卫生间。
餐馆的卫生间在里间,很简陋,木门栓都快掉落了,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把门打开,用清水洗脸后,意识才稍微清醒了些。
他正打算往回走,却瞥见后厨里忙碌的西琳母亲。
狭窄的后厨,地上放了许多塑料袋,里边全是新鲜土豆和蔬菜,她围着花色围裙挥动着铲子,头顶的抽油烟机呼呼作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一颗颗地往下坠。
为了照顾他们这行人的口味,葛云雀特意点了几道川渝的菜式,倒是麻烦了西琳母亲。